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,远远的被甩在了身后的群山之间。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徐徐凉风灌入车厢,吹动着鬓边的发丝,就像和蔼母亲的手,温柔地抚摸着脸庞,心旷神怡,好像所有烦恼都连同窗前浮现的万象一并扔到后头似的。
座下的坐垫简直柔软得能让人陷下去似的,舒服得梓文不禁暗叹,不愧是大富人家啊。
诗科洛娃已经换上了一贯的女仆装,黑白搭配装饰着百皱边,长而卷的红色长发梳成麻花辫,仅仅只是坐着,淑女般的坐姿便能让人联想到训练有素。
“即便我曾经说过——”
梓文微微一笑,开口道。
“有钱赚什么都能做,可如果您不告诉我该做什么,你知道,就像将军不给骑士们下命令一样。”
诗科洛娃露出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,示威似的扬了扬嘴角。
“其实也并非难事。”
紧接着就像变戏法一样变了表情,严肃得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似的。不过在这个偏执的女仆眼里也确实如此。
“我们家的大小姐得了一种病。”
“得病?”
“没错,就是得病。”
她斩钉截铁地回答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梓文,一会儿就移开了。
“那就应该去找医生啊,我只是个平平庸庸的说书人而已。”
梓文咽了口气,摆了摆手,却也没有否认自己会治病。
“我知道,你不是医生。但我们大小姐得的也不是普通的病,不是那些只会高价买药的郎中能治的。”
“那为什么要找我呢?”
“你的口才很好——准确地来说,你讲的故事很棒。”
能够从疾病延伸到故事上来,且不是开药能够治好的,那么只有心理疾病了吧?如果是心理疾病的话,十之八九就是——
“那么请问,您家大小姐得的病,是否是——抑郁症呢?”
诗科洛娃诧异地看着梓文,死死盯住他,好像要把他看透似的。
我就知道。
他怎么会知道?
前者微微一笑,后者脸色逐渐阴沉。
“嘛,其实很简单。”
就在空气温度即将抵达最低点时,梓文拍了拍手,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。
“什么病是普通的医生治不好的呢?诗科洛娃小姐。”
梓文反问,却非有疑则问,而是在诗科洛娃还没开口之前便自问自答。
“除了魔法、诅咒和瘟疫之外,就只剩下心理疾病了吧?我可不相信前三者会出现在一个大小姐的身上。说到心理疾病,您会率先想到什么呢?我想,是抑郁症吧。”
“真的很简单不是……吗?”
诗科洛娃脸色恢复正常,自嘲地笑了笑。没想到自己随便招的一个人,竟是沙滩里的一粒金子。不得不佩服一下对方的聪明。
自己还有一瞬间怀疑过对方专门打探过大小姐呢。不过,防人之心果然还是不能无。
话题回到正轨,诗科洛娃摇了摇头,聪明是聪明,能不能帮助自家大小姐还是一回事呢!
“你也不是第一个了。仔细算来,你是第十七个。”
梓文的笑容僵了僵,超强的计算能力和逻辑思维想要联想到某些事情是非常容易的。
“那么,您每一个人都发给他们一个金币做诊费的吗?”
“是的。”
嗷啊啊啊!每个人一枚金币,十七个人十七枚金币,折合开来就是一千七百枚银币,十七万铜币!为什么不给我啊!
好心疼呀!
“十七万铜币……就为了一个抑郁症?值得吗?”
“什么叫值得吗!”
这下诗科洛娃可生气了,无论别人骂她也好,打她也罢,就是不能贬低她家的大小姐!
“要知道,我们家的大小姐是一位魔法师!你这种平民百姓也是听说过的吧?平均一千人里才有几率出现一位魔法师,更别提大小姐是一位十三岁二星的天才魔法师了!而且——”
诗科洛娃的耳朵立了起来,尾巴摇了起来,一脸的骄傲。
“我们家大小姐是——被选定的勇者!”
咯噔!
梓文的心脏重重的一跳!魂魄有种险些离体的感觉,精神不知怎么地开始恍惚,电流自大脑穿过全身上下,麻痹了全身,记忆像断片了一样,迷迷糊糊间好想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,看到了很多模糊又熟悉的身影,当他从这种恍惚状态回过神来是,无论看什么,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,好不容易从缓过来。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诗科洛娃还在诉说着大小姐的好,可梓文半句都没有听下去。一想到勇者,不知为什么,心脏开始绞痛,脑子里好想有什么东西要浮现似的。
无奈此时凉风也挡不住燥热,梓文只好褪下身上的一下多余衣物。
诗科洛娃看着梓文将破旧围巾,旧外衣,旧手套等脱下,刚想转移目光质问他想干什么,可是突然间眼睛移不开了。
“咳。”
见诗科洛娃目不转睛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——准确的来说是自己的手,饶是嬉皮笑脸的梓文也有些尴尬。
“诗科洛娃小姐,你……”
诗科洛娃这才回过神来,目光有些复杂。
“梓文先生。”
这次她用了敬词。
“您……是勇者吗?”
梓文的右手手背上,赫然是一个黑色的、如同魔法阵一样的“印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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